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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学之外,激光聚变还有哪些贡献? | 海上有光

阅读:551时间:2025-1-1 16:08:00

 

导读

 

       在前两期中,中国科学院上海光学精密机械研究所朱健强研究员、上海师范大学沈百飞教授,并由北京大学张志刚教授担任主持人,与中国激光杂志社英文部部长丁洁一起就核聚变进行深入交流。(核聚变三问:激光能否实现核聚变? | 海上有光核聚变能否终极解决能源问题? | 海上有光)无论是国家战略安全、前沿科学探索还是能源需求,核聚变研究都有着非凡的作用与贡献。

 

       几十年来,为了实现这一梦想,成千上万的科技工作者付出了心血和汗水。在激光聚变大科学中,人才是如何培养与成长的?激光聚变还在哪些方面具有贡献?

 

       在这一期中,四位老师继续深入探讨。

 

以下为文字实录(根据访谈内容有所删减):

 

激光聚变如何培养社会所需人才?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咱们的主题是能源问题,所以还是围绕这个主题来说。这好像还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,这个长度在历史上是非常短的;但是对于一个人的生命,就变得很漫长。一个单位总会有人“进进出出”,包括学生正常毕业,也包括研究人员去其他地方。我觉得上海很多大学教授,都是咱们光机所出去的,是吧?可能有的人“绝望”了,半天做不出来,不做这个课题了,成果也没有。当然了,沈老师所说的高能物理成果是另外的,包括其他强场物理的成果。就说点火这件事,我可能看不到希望了,我干脆走得了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我觉得你这个问题,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代问题。人的工作的流动,只要在市场经济下,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。国内外都是如此,一个人一辈子在一个单位工作是不多的,包括你在这里对吧?流动并不是说我对现在工作状态不满意,而是为了更好地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。因为想的事情,跟现在做的事情不一定是统一的,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事。

 

       你讲的一个问题我觉得特别好,我们说做这个领域60年了。在人类历史上,这60年一个甲子算什么?是一刹那;但是对一个人的一生,是很长的过程。所以我们实验室现在到我,已经是第三代人了,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来持续地做这个事情,这是一个持续的工作。关键在于我们自身怎么看这些问题。

 

       第一个,这种大科学装置对人思维的训练是非常重要的,它是一个系统工程。很多研究生在实验室训练,真正能留下的非常少,今年一个没有,为啥,因为外面就业形势太好了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我觉得好多博士生都去送外卖了,我们那里就当城管了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我们这个领域是供不应求,有非常好的就业形势,而且待遇也非常好。也很开心,因为培养人才是为人类服务,并不是说要为我们自身,在这个装置上做这个事情。换一个视角看,这就不是问题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觉得朱老师说得很对,其实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,到现在差不多60年的时间,即便是这么伟大的事业,对于以后为了离开太阳系做的工作来说,在人类的长河中,60年不算什么,是很短暂的一刻。我们的科学家队伍,一直坚持在做这样的工作。这其实不只是科学家个人的坚持,也是科学家群体的坚持。60年对于科学家群体,其实已经是好几代人了。一代一代的科学家,持续地为这个伟大的目标奋斗。而对个人而言,可能有不同的关注点,不同时刻的兴趣,或者不同时刻的需要,他可以不断地流动。但是对于这个事业,科学家群体一直坚持在做这么一个方向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您是属于坚持的,还是没坚持下来的?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你说的问题很好,其实我很早就参加过国家的“863”计划,包括 “410”和“416”的工作,当时就是和激光聚变相关的。我后来还专门翻译了这样一本书,叫做《惯性聚变物理》,应该说是激光聚变领域最经典的一本理论著作。其中的一位作者,是当时我在德国洪堡做访问学者时的一位合作导师,所以我就把它翻译出来了。后来我的兴趣发生了改变,偏重做物理研究。聚变等离子体其实更多的是激光等离子体的物理研究。后来随着飞秒激光问世,可以产生强激光的等离子体物理,这些物理和聚变物理的等离子体是相关的,但又有一些不同的特点,更注重强场。所以我后来的兴趣,可能更多地转移到对超强的激光和等离子体相互作用的研究上去了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上海光机所也是有博士学位授予权的,也出来了很多学生,当然我们大学里也是一样,这些学生都去哪儿了?刚才朱老师您说了,非常抢手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也算带了很多年的学生,到目前为止,大概30个左右的博士毕业了,硕士比较少,大多数都是博士。早期我的学生,大多数都留在了研究机构或者大学。当时因为国家的科学发展非常快,都非常需要人才,我想很多领域可能都是这样。这些学生现在已经有不少拿了国家人才的头衔,也有不少成了研究员、教授这样的位置,也继续在为学术研究做贡献。

 

       最近几年,学生的动向可以说有点不一样了。我觉得这一方面是由于国家现在培养的学生比较多;另外一方面,国家有一些高科技企业等等,也需要比较高层次的人才,所以最近几年有些学生去了华为、中芯国际等企业,做光刻、做EUV光源等等。我觉得这是一个国家正常发展的过程,应该是这样的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也有学生去了公司是吧?然后像我们学校,也有人去了城管,有博士当了城管。我的学生,有一个学生去了深圳中学。

 

       丁洁:深圳中学据说工资特别高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现在不高吧。深圳中学卷到什么程度,他们招的教师都是清北的毕业生,姓氏笔画来一排,结果他就是老排在第一。我觉得我的学生,博士生怎么当了中学教师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没什么不好的,张老师,为什么你觉得博士生当了中学教师不好呢?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他当时申请的时候,说竞争的还有北师大的,但深圳中学没要北师大的。我们的学生又不是学师范专业出身。我觉得当专业教师没有问题,像您所在的师范大学的学生当教师是理所当然的事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现在国家鼓励非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当老师,比如说你们北大的,虽然非常高大上,但我觉得学生当老师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。因为现在的研究生很多阶段,他不只是写发两篇文章或者学一点知识,其实在您的教导下,他可能更多地学会了分析问题、解决问题的能力。比如说我的研究生新来的时候,有的人可能成绩很好,或者学得也很好,但是他不太会用已经学过的知识,或者说还没有用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。但是他在研究生的过程中,慢慢地学会了这些发现问题、处理问题、解决问题能力,那么他在以后的工作中,哪怕是做教师,这些技能都是非常有用的,也有利于培养我们更高水平的中学生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人的问题我是这样看:刚才你讲的事,我并不认为很奇怪,博士毕业去当中学老师在国内外都有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我们的学生没有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我记得是在20世纪90年代我们所里就有人去当中学老师。我觉得你这个是现在时,过去时也有这样的。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特别不正常的事情,反而是一个很好的事情。你比如说,大学老师为什么要搞科研?我觉得是教学相长,是把他对科研问题的理解,更好地去教学服务。有一阵子我也在大学里上课,我以为大家都懂了,结果发现上课讲的和你自己理解的还是不一样。真的讲课了,我就会发现我有好多东西不懂,自己没说清楚,再反过去学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对,您是从您当教师的这个角度来说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我也带过很多学生,但是我的学生没有到学校去工作的,因为这跟工作性质有关,中学学的都是基础课程,而我们学的都是偏技术的,所以这个就业面导致这部分学生就不太可能去中学。现在我统计了一下,我的毕业生大概有一百多个博士研究生,现在他们在公司和企业里的很多。因为偏技术,所以很容易被社会所接受。

 

       我们原来有位学生做一个课题,做瞄准方面的,冗余度跟瞄准精度的关系。后来被华为请走了,华为说找半天,在上海没有找到一个这样的学生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您培养的学生真是社会需要的学生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培养学生,我是这样的理念:我的专业培养方向,第一个是做激光,现在做激光的学生是最多的;第二个是做结构设计,这个是最不好找工作的学生。从培养自己做科研的角度来讲,我对他们灌输的理念是解决问题,不是强调我是什么专业。咱们要学会,哪怕你不是这个专业的,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去学,把问题解决好。我觉得这就是做科研的本质,不要过度强调学什么做什么。我觉得在大学里学什么的过程是被动的,但是工作是主动的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对,您说这个挺重要的,不一定学什么做什么。但是我的经验,比如我评审基金的时候,就能看到有一些学生,他在博士阶段学的什么,现在还做什么。等他博士毕业,到了另外一个不是以做研究为主的学校(比如规模小一些的学校),做的都是高大上的题目,是他所在学校支持不了的题目,我就觉得你好像没有什么条件来做这个是吧?你就是把博士的工作延长了一点,你还要回去依靠你的导师来做是吧?我觉得这样不是很合适,二位怎么看?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是觉得这样,比如说做激光聚变,做神光装置,它其实是一个非常大的团队合作的工作,可能也不只是一个单位,可能有很多的大学研究机构,合起来完成这么一个大的工作。它也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,所以在不同的单位,比如说做激光器中的某一个部分,或者说做实验中的某一个诊断设备,它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团队进行。这和原来的一些,比如说大的团队的领导,或者说组织者在一起合作,我觉得这对他的发展是有好处的。如果说学校的学术环境确实不适合,或者说这个学生他的主意很多,他非常有能力,当然可以换一个方向,开拓一个新的方向,但是我觉得新的学术方向,其实有时候也看社会的发展出现了这么一个新方向,是吧?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对,您说的这个对,新出现的方向,不是换一个其他的方向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对,但是我觉得这种情况对人才的要求是非常高的,一般的人能够抓住一个新的方向,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。一般来说,我觉得跟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做,其实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,我个人的看法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我们在给博士生的答辩里有一个决议,决议里必须要写上:“这个学生具有坚实宽广的基础理论和系统深入的专门知识”,再加一条:“具备独立从事科研工作能力”,是吧?这条必须得写,这是国务院的学位条例上规定的,要达不到这个标准的话,就不能毕业。但是他们有独立工作能力吗?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觉得独立工作能力,看独立到什么程度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但是很多人,他断不了奶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如果你像诺贝尔奖,要独立地提出一个新的方向,独立的要求非常高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但是至少他要断奶,我觉得像您说的,他研究这方向,跟老师不断地说,老师您给我点课题是吧?您给我点经费行吗?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觉得像我们这边不用断奶,聚变本来就需要很多人来做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但我已经出去了,我已经把这脐带给剪断了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不能完全取代和剪断,剪断了不就等于不做聚变了吗?我还在大的方向上,但是我在小的这个领域里边相对独立。我继续往前走,但是在大的方向上,都还是围绕着一个总的目标,并且国家也号召,做所谓“有组织”的科研,就是说某一个人做其中的一部分,我们合起来,共同完成一个大的事业。

 

科学家对激光聚变事业的坚守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刚才说到,激光点火这件事也已经很长时间了,老一辈在开始的时候,在20世纪60年代70年代的时候,他们不但要面临着生活条件的匮乏,然后精神上也有一些压力,但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了,并且传承到我们这一代,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,什么样的信仰让他们能够坚持下来?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我想沈老师和我,在光机所工作的时间相当得长,感受还是比较深刻的。从老一辈科学家的角度,在当初的社会环境,尤其激光相关研究刚开始启动,这些同志也是一开始工作,就进入到这一领域的工作中来。百废待兴,有很多事情要做,而且有很多事情是开拓性的。整个光机所的发展,几个大的方向,都是有很多老同志开创的,那么他基本上把这些方向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,持续不断地发展。我觉得这是一个历史的必然,是我们上一代人的历史造就的过程。

 

       这些经历给我们下一批的年轻人,留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,也留下了一些非常好的实验平台、科学研究的方向,我觉得这特别值得感恩。尤其后来我们都是站在别人的基础上,再往前做自己的事情。我们做的工作也要发挥作用,尤其是几十年持续的工作。刚才讲聚变能源,也是需要后来人持续不断地努力做这件事情。王大珩先生给实验室开会的时候,经常讲的一句话叫:传承辟新、寻优勇进。传承是什么?把老一代人的宝贵精华,执着的精神,开拓的思维继承下来,但不是保守,是要继续往前走,我觉得今天在这个时刻特别需要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尤其是在我们建所60周年的时候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所以在这个方面,我觉得尤其在点火事业上更需要如此,因为这个工作跟其他的科研不太一样,它叫大科学工程,大科学计划。一个“大”字不是说钱多规模大,更重要的,它的物理目标大,持续时间长,挑战大,具有不确定性。所以这方面,大家都需要充分地做好准备,思想准备。另外重要的是氛围,一个团队很重要的所谓的传承,就是一种文化氛围、科研氛围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朱老师说得非常好,其实像我们的老师辈,大多数都是经历了特殊时期,他们在那样的环境下,大多数时间里科研活动都不能正常进行,有中断的情况,但他们一直能够坚持下来,不断地还在这个领域努力,确实给我们很大的鼓舞,我觉得这种精神,是令我们非常敬佩的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我们实验室有位老先生叫谭维翰,他是非常执着做理论工作的。但是那个时候科学院说60岁要退休了,他就跑到上海科技大学去,学校里面比较宽松,可以到70、80岁退休,我听说现在90岁了还在工作。我觉得对大家做科学的人来讲,它慢慢会形成这种生活方式。

 

       所以对我们实验室做工程技术的人来讲,传承特别重要,不光是传承一种精神,也要传承知识。前几年,我们也是考虑到这个方面(因为激光驱动器做到一个阶段,大家做的都是局部的),能不能把知识体系传承下去,所以我们也编了这么一本书,把所有的激光驱动器的现有知识体系化地总结好,使得我们的年轻人可以快速地吸收原来历史上的这些经验,更好地为后人服务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对,这也是一种传承。刚才两位老师说了一下,我们老一辈的科学家是怎么(将精神和知识)传承下来的,那么在我们青年人眼里边,他们是什么样的状态,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人?

 

       丁洁:首先我觉得,朱老师、沈老师一点都不老,他们在我们年轻人的心中,比有些青年科学家还要有活力。我们编辑行业确实会接触到很多的光学科学家,但是无论是像朱老师、沈老师这样资深的前辈,还是青年的学者,都可以让我们感受到他们对科学的真诚、勤奋还有热情。但是我觉得资深的科学家,像朱老师、沈老师,更能让我们感受到更多一点的智慧,智慧不是说智力,而是科学的智慧和人生的智慧。

 

       我们编辑部和朱老师接触的比较多,我们整个杂志社都特别喜欢听朱老师到我们这边来座谈,每次听完之后,都感觉心灵得到了治愈,会卸下很多的焦虑。有两次我印象特别深刻,一次是朱老师到我们这边来座谈,联合室承担建设了一个国外的大激光装置,真的是让我们近距离地看到了我们中国科学家的责任与担当。我记得当时朱老师写了一首特别感动的诗,我现在想起来还是热泪盈眶。

 

       然后前段时间,我们邀请朱老师到我们杂志社来座谈读书会,朱老师就推荐我们要多读哲学的书,多思考人生,所以我就马上买了一本他推荐的叔本华的《人生的智慧》,非常有启发。所以我觉得这是科学家的一个风范,就是传授科学,传递智慧。

 

激光聚变拥有自己的“金话筒”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非常好,我们注意到,除了这些老师的书以外,咱们还摆了一些期刊是吧?其中有一本期刊应该是朱老师创办的:High Power Lase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,创刊的时候好像还让我当编委来着。说到办刊,朱老师您做了这么多年的主编,其实我一直也很好奇,高功率激光成为一个方向,相对来说是窄一点的,不仅牵涉到保密问题,还有国际竞争问题,有很多困难,您当初为什么要办这本刊物?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这个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,我办这本刊的时候,国内还没有掀起大规模英文刊的创刊风潮。我们当初也是从工作出发,美国人点火遇到了很多的困难,但越是困难的时候,大家越应该看到希望,看到前途,看到光明。就像我们今天畅谈未来一样,我的初衷,就是我们中国人能不能干一点有助于这个领域发展的工作,我们能不能发起一本英文刊来做这个方面(高功率激光科学与工程)的事情。

 

       当时英文刊在中国还不是那么受大家鼓励,但我们隐隐约约感觉到:中国人在激光聚变的研究成果很重要,所以我们能不能在这个领域内办一本刊?从另外一个侧面,辅助提升我们国家的科技影响力,所以我们当初就办了这本刊。

 

       通过全球作者的共同努力,尤其沈老师贡献了第一篇稿子;还有来自美国海军实验室的Bodner教授,他对于激光聚变,既是支持者也是反对者,我觉得非常有意思,因为大家都对这个未来的不确定性,有各种各样的看法。很自豪地讲,这本刊上面的文章被诺贝尔奖获得者的颁奖词中引用,这个是为数不多的。我们国家在这个方面现在是全体系地在发展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当时我记得你还找我说开筹备会,那个时候确实是激光聚变最困难的时候,但是我们还是要办这个刊物,我们想看看各家都对激光聚变有什么看法。我记得当时,还让我邀请美国海军实验室的Bodner教授,因为他对这边有不同的看法,他有不同的驱动方式。我们说,把不同的观点都在这个刊物上来发表,来交流,来促进这个领域的发展。其实我都没有料到,过了这么多年,现在这个刊物办得这么好,都已经成为科学院的一区期刊了,当年我们还要不断地邀请,现在大家都希望去投稿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刚才沈老师也讲到了,我们一开始全部是靠邀请,后来基本上是自然来稿。这本英文刊的特点——你会发现编委国际化程度非常高,作者国际化程度非常高,所以这个办刊的理想,应该是初步实现了。等到哪一天,我希望我们中国点火的文章在这上面发表,我的使命就完成了。当然,还是需要共同的努力来做这件事情。我是从一个科研人的情感上来看,大家都觉得写文章跟科研没什么关系,大家做工程的,觉得做工程不需要写文章。我一直讲一个理念:写作是一个进一步凝练、升华自己认知的过程。所以办刊与科研,写作与科研是一个相互的过程。我现在觉得刚才讲到的研究生教育,大家把写文章变成科研,我觉得这个是片面的理解。实际上,写文章就像我们今天的讨论一样,有话要讲,而且讲得大家都觉得非常好,非常有意义,做科研也是一样的,我想到一个问题,我是希望通过这种科研的方式传播出去。

 

       我近来在看什么文献呢?我在看麦克斯韦写的光学文献,就是很早以前,理想光学系统的概念,是麦克斯韦提出来的。你跟大家讲光学,所有我看过的教科书里面都没有讲过这个事,大家都知道麦克斯韦方程,不知道麦克斯韦跟理想光学系统有什么关系。所以科学文献的传播多重要。我们也希望在这个刊物上,创造我们高功率激光聚变点火里程碑式的工作。现在已经有个很好开端了,Mourou的演讲用到了期刊里的文章。

 

       丁洁:这都是我们编委的努力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将来我也希望我们有更好的工作,来这方面报道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我有一个疑问:就是这本刊为什么叫High Power Lase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,为什么不叫Laser Ignition(激光点火装置)?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因为这个名称更能体现专业特点。“Ignition”实际上是一个事件,我们做这个刊,写这个名字是“科学与工程”,“科学”里面就包含了“Ignition”。但是要完成的这件事情是一个体系,有很多装置研制,有很多基础的工业支持,所以这里面我们把它综合起来,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。

 

       丁洁:老师们平时从事科研已经都很忙了,还要给自己加活,那么怎么能够还有格外的精力,来继续帮助我们办刊?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一直觉得做研究的学者,科学传播是研究者的义务,可以说是责任,所以应该是义不容辞的,应该要干这个活的。我们不只是做研究,我们本来就应该做这些科学传播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就像今天我们的节目,也是传播的一种途径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我们接着这个话题聊,说到期刊,最近就是公布了期刊这一年的影响因子,咱们中国激光杂志社办的这些刊,影响因子有了很大的飞跃,非常可喜可贺;相比之下,一些老牌的光学期刊,比如像OL、OE都“黯然失色”。以至于Optica的总编好像说你们怎么搞的,你们这前10名还是前20名我都不认识,都没有见过。所以这个究竟是好事,还是所说的“东升西降”?

 

       丁洁:我觉得这事儿他们没有听过,在某一方面对我们期刊也是一件好事情。确实像刚才张老师说的,我们杂志社今年英文期刊的影响因子表现都还不错,我们的旗舰期刊Advanced Photonics也是在今年光学类SCI期刊中排名第三,影响因子也是超过了首次超过了20,包括我们HPL的影响因子,今年也是有了一个很稳定的上升。不仅是杂志社的期刊,包括中国英文科技期刊的腾飞发展,我觉得都势在必行。如果老外的主编他没有听过,可能有些人会说他是孤陋寡闻了,还有一方面可能也是我们中国的期刊还是太少,那么我们中国激光杂志社最近几年办了一些新刊,我们还会继续办更多的期刊,希望到时候他们不要太惊讶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我觉得,这一方面是由于我们国家科技实力的一个提升,所以它会必然会带动科技期刊的发展;当然另外一方面,和期刊界一些工作人员的努力应该说分不开的,和小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对,除了编辑,还有这些投稿人、审稿人。咱们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,也希望咱们这个杂志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强。咱们期刊影响因子大幅地跃进,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,但是也会引起一些担心,比如说单纯的追求引用率,追求影响因子,是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儿,当然我觉得主要看我们办刊的目的了,其实很多诺奖的成果它并不是发表在影响因子特别高的期刊上,是吧?光学里边有一个高分辨率成像的成果,就发表在OL上面。

 

       沈百飞:张老师说的对,我们国家这几年期刊的发展确实是非常快,影响因子不断地上升,国际影响力也在上升。一方面,我非常感到惊喜,确实,刊办得越来越快了。有时候心里也有点嘀咕:我们的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快了,是不是走得要更扎实一点?

 

       丁洁:沈老师说的对,确实,我们作为办刊人,应该是扎扎实实地办刊,不片面地去追求影响因子,影响因子只是一个努力的结果。

 

       朱健强:中国激光杂志社还是我当初力主推动成立这么一个公司化的运作。我当时看到国外的各个出版机构并不是说隶属于某一个单位,而是独立地去做这个出版,就做出了这样的考虑。出版需要载体,载体会随着全球光学的研究而进步。这几年是越来越重要,越来越多,我觉得我们是起了一个早,赶了一个先,后续的工作是他们杂志社这些同志非常努力地完成的。你去看一看杂志社整个的状态面貌,那天我记得,有一位法国的教授来参观杂志社,他看完了惊讶,他说你们已经到了国际上一流的出版水平。从侧面来看,我们做了很多有效的工作,那么取得这个成果,我觉得是光学界同仁值得欣慰的事情。

 

       纵观物理的、化学的,其他各个专业门类的期刊,但我觉得中国在光学领域的出版,这是一面旗帜,是毋庸置疑的。我们取得了一个非常好的成绩,还在继续地拓展新刊,包括光学成像等等,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举措。他们也在找这种热点,找出版的新方向。大家记住一件事情,出版也是一个事业,它是建立学术公众知识积累的一个全系统的工作,非常不错的工作。所以今天这个机会也是一种新的传播模式,我们也很开心,几个人坐在一起,围绕一个主题,聊出了很多的话题,我觉得是非常好的形式。也非常高兴以后张老师、沈老师、丁老师再聚一下,我们再继续聊。

 

       张志刚:朱老师说得非常好,现在国内的杂志期刊在同行的眼里看来,都已经是国际化的了,达到国际最高的标准了。今天我们聊了这么多,相信我们的观众也都更加清楚了激光核聚变这件事。就能源的问题而言,其实裂变反应堆已经都很成熟,我们知道已经有很多的核电站,但是裂变反应的核废料很难处理,核泄漏危害也很大,还有经常有一些事故发生;但是核聚变,包括激光核聚变,有可能一举解决能源问题和环境问题,而且还是非常安全的能源。但是我们也看到,它不是一个短时间的问题,需要更长时间的努力,所以我们也欢迎有志青年,报考本专业的研究生,我们也欢迎更多的读者,来多看看这本期刊(HPL),也欢迎更多的投稿。

 

       这次谈话节目是由中国激光杂志社发起和资助的,在这里,让我们一起感谢中国激光杂志社,也感谢各位观众和嘉宾,谢谢大家!

 

“海上有光”系列访谈

 

 

       “海上有光”是中国激光杂志社微信号10周年之际创办的特色谈话节目,每期邀请行业专家,汇聚光学与交叉学科的领军科学家力量;围绕光学热点话题进行讨论,注国家重大需求与举措,交流科学议题与观点,传递科学理性与智慧,是集中展现光科学影响力的高端交流平台。

 

依托High Power Laser Science and Engineering 期刊,建立了高功率社区(Community),每周定期更新领域内最新研究成果、会议、装置、人事等新闻。欢迎各位研究学者在线浏览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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